週日上午到中研院院區用餐並散步,看到基因體研究中心前的小屋已經拆除,只剩下幾個梁柱,還有滿地的垃圾。
高聳明亮、容納尖端研究人才的玻璃帷幕大型建築,緊鄰十步之遠則是超過50年歷史的單層檜木屋,早已被遺棄的標本風乾室。我剛好帶著相機,便拍了幾張最後的建築殘骸當作紀念。
我在中研院已經好多年了,每天由此經過,從來也沒有注意到這個小小的建築,有一天她突然間引起我的注目,非常別緻而有生趣的木屋,配合基因體研究中心前剛剛整理出來的綠地,還有幾棵散置的大樹,在晨昏時刻或者下著細語的清爽日子,尤其迷人,單單靜靜望著,彷彿便可療癒研究工作的緊張。
我正檢討為何一直無視身旁這位「佳人」的存在,《中研院週報》上跟著讀到生物多樣性中心與台灣史研究所兩位研究人員的投書,這才恍然大悟。
在生醫所前方的簡易溫室拆除之後,許多同仁遽然發現本院院區內竟留存著一棟五○年代的木構建築物。
身為生態學的研究者兼這棟風乾室的最後保管人,以及從事我國建築史的研究者,對於這棟建物,自然存在難以割捨的情感。... 在社會瀰漫急功近利、長久漠視文物保存的環境下,風乾室不僅為本院,亦為我國珍稀代表建物。風乾室木構建築能與綠地匹配,提供同仁紓解壓力、沈澱心靈、滿足回歸自然的渴望。保留風乾室得以在生活中融入本院歷史,能激發同仁尊重傳統的信念和對於本院的歸屬感。... 固然歷史文物的價值,難以單純的經濟效益評量,但很遺憾地,遷就於院區內狹隘的空間以及種種技術上的限制,風乾室似已無望以原貌或僅留部份結構在院區內重建。
現在拆除過後的樣子,怎麼看都不容易想像原來的風情。新的與舊的房子,新的與舊的科學視野,新的與舊的中研院。眺高玻璃帷幕建築,我對當中工作的研究人員與研究工作一無所知;50年前眼前這木屋裡科學家的忙碌身影,我的想像大半一樣離譜。
我所確定知道的只是,眼前這垃圾滿地的基地,曾經出現過一棟小巧動人的木屋,讓這個越來越被亮麗高樓新建築填充的院區,出現過短暫似彗星滑過天際般微小的奇蹟。
開車經過時,為這檜木屋的未來幻想過許多可能的景象,如果她幸運一直留著,裡頭可以改裝成為一個咖啡屋、小書店、一個啤酒吧,不是嗎?太棒了!一個研究人員的Hideaway,調整呼吸、喘息伸展心靈的靜謐空間。
當所有的建築都在拼命往上伸展,所有人的意志都在奮力追求卓越之時,一棟貼近地面的小木屋只會更顯得珍貴?我這樣想。
檜木香的風乾室,蓋在樹木與綠草之間,研究院園區的正中央,研究室的工作累了可以進去休憩,飲一壺茶、酌一杯酒、跟不認識的同仁寒暄幾句,走出檜木屋,趁伸懶腰之際、呼吸草香、仰望夜晚天際的群星,或許會看得更清楚吧?
可惜,我如今只能留下這些意義不明的寫真殘影當作紀念。
社會往前進步,科學越益發達,新的變成舊的,很難不成為擋在未來路上的障礙。但我曾經有過的那些關於小木屋的夢想,可不是面向過去的懷舊啊!而是在絲毫不需任何想像便可預見中研院未來的更前方,一個等在「未來的未來」的想像!
不知道是建築工人搬動的結果、還是原來就落在那裡,破窗之後,竟立著兩扇開著的綠色木門。一時,我被這超現實的景象迷惑,從舊到新、從新到舊,過去的過去,未來的未來,究竟哪一扇門才是出口?
【後記】:前面引文最後還有這樣一段說明,至於故事真正的結尾如何我並不清楚,上一張照片取自《中研院週報》檜木風乾室的最後一瞥:
迫於植物-生農所新建大樓施工在即,我等焦心愁苦無解之餘,意外地由院外傳來一絲新的訊息,為風乾室的再造重生激起希望。南投中寮鄉在九二一震災後至今,居民展現浴火鳳凰的豪情,輔以外地知識菁英、民間巧匠陸續進駐,共同譜繪社區重建工程。愛鄉社區意識有高度的凝聚,小學校長及老師們對孩童的教育更具熱誠。這群熱心地方事務的鄉親與教師,在偶然的機會中獲知本院風乾室面臨困境,議決爭取將這棟建築移至中寮鄉,企盼與國內學術聖殿(中研院)結緣,許諾窮鄉僻壤的學童寬廣深遠的未來。除了屢次組隊實際視察風乾室之外,更積極和本院總務組連絡,討論遷建之可能性。倘若院方同意無償捐贈公益團體,將以最快的速度向文建會、文教基金會、甚至發動社區募款的方式籌措經費,將風乾室解體後於中寮鄉重建。中寮鄉民一向感念李院長在九二一大地震後的貢獻,更以迎接重現中研院的文物為地方至高的榮耀。本院這棟具備歷史意義的建物在無法現地保存的狀況下,若能易地重生延續歷史,實不失為良策。
我原本也想像著這老建築能改裝成starbucks,感覺能讓院內的步調多一點學術之外的新鮮感,讓每天忙碌經過的院內同仁可以帶上一杯,那該有多好啊!
照片
http://img327.imageshack.us/my.php?image=663200263mk.jpg
Posted by: Morris | March 07, 2006 at 10:47 AM